第(3/3)页 而獬豸头颅上的陆景,此时也双臂大开,远远朝着那深宫一拜。 太乾宫门庭也就此洞开。 却见华宫中,有九神宝座,其上端坐一位威严君王,正嘴角带笑,远远望着獬豸头颅上的陆景。 太乾宫门庭洞开的刹那,便有一位年老驾前貂寺轻声道:“圣君问,少年何以召獬豸!” 这年老驾前貂寺一语既出,宫中不知多少朝臣,贵人俱都站起身来,远远朝着大乾宫一拜! 神念注视陆景的诸多强者也同样如此,因为他们听到了这句话,便必然要下拜,这便是圣君威严。 陆景的元神也感知到许多毫不掩饰的神念、目光就这般直直注视着他。 其中也许有南国公、南禾雨,也有许许多多将他当做茶余饭后闲谈的贵人们。 陆景毫不在意这些人的注视,神色沉静,再度一拜。 “民陆景!年不满十七,幼时有志于学,却因出身屡遭轻贱! 人之因而异于禽者,唯志罢了,正因如此,民从不曾失进学之心,始终精进,日日读书。” 陆景轻声开口,说话时颇为柔和,似乎是在道他人之事。 可下一瞬间,陆景语气中又多出几分落寞来。 “然民灾祸无端,苦读九年,一朝落为贱籍,自此圣人道理不加我身,不配行为国为民之事,大丈夫处世,若无正身,不如与草木同腐?” 陆景一言落下…… 不知多少目光骤然变化。 大丈夫处世,若无正身,不如与草木同腐? 这短短一句话,道尽了獬豸头颅上的少年志向。 宁可如草木一般腐烂,也不愿意背着贱籍过活。 南禾雨目光顿变。 重安王妃、姜白石,即便是那皇后眼中都露出几分赞赏来。 皇后并不转身,只是轻声道:“没想到伱还有一个身落逆境而不坠其志的弟弟。” 太子妃低下头,向皇后行礼,并不多言。 雄宫中的太子脸上也露出赞许之色,低头对身旁一位少女轻声说了一句,那少女便恭敬离去,不知是去做什么了。 南老国公,眼中的光芒越发黯淡。 已然到了古月楼前的南停归,听到身旁南月象的低语,只觉得胸中有一股郁气不得而出。 南国公府…… 竟然成了夺少年之志的贵府! 而宫中圣君微眯着眼睛,轻轻颔首。 那驾前貂寺又高声开口道:“少年立志,踽踽独行,为不俗也!” 此言一出…… 陆景脚下的獬豸躯体上的光芒越发炽盛,包裹着陆景,让此时的陆景越发耀眼。 陆景依然高高立于其上,继续道:“先帝有诏,‘昭昭少年不可贱’,圣君有诏,‘立志少年不可轻’。 今日民于此……请圣君之恩,壮大伏之道,祈令我重回正身,令民于轻贱泥潭中脱身,令民于消沉中奋起,令民再立志,令民可雕琢自身而成学!” 陆景两道天诏一出。 大昭寺中的老国公便再也忍耐不住,厌烦间将手中的棋子随意扔在棋盘上,继而站起身来,走出寺中房舍。 有这两道天诏在此……陆景自此便不可再贱,甚至此生不可再贱。 什么赘婿婚约,俱都不存! 因为陆景脚下知公正,知贵贱的獬豸瑞兽已然绽放光辉,照耀天地,这些光芒落在陆景身上,便能证明陆景之才华,之天赋确实便是昭昭少年! 先帝有言,圣君有言! 此时无数目光又落于这陆景身上,他又……如何能贱? 此刻姜白石脸上也展露笑意,望着镜中的陆景。 昨日的陆景那般自信,姜白石以为陆景很快便能淌过眼前的小难。 可是令他万万不曾想到的是,不过只是一夜,今日再见陆景,整座太玄京无数人都在仰望他。 他已然变成了先帝、圣君口中的昭昭贵气少年郎! 如此破局……便是姜白石都不曾想过。 “今日之后,陆景不可贱,那赘婿贱籍,乃至令他轻贱的婚约也自然不复存在。” 姜白石心绪落下。 令人震动的声音再度从太乾宫中传来。 “先帝立命,圣君有诏,獬豸作保,陆景昭昭少年可立志,可立言,可清贵,自此……除去贱籍。 望天下少年以此为榜样,以此奋进,逆境中不坠其志,泥潭中不至腐臭……” 一语道出。 太乾宫门徐徐关闭。 诸多目光却仍然锁在獬豸瑞兽头颅上的陆景。 却见这少年听闻这般诏令,原本落寞的眼中终于露出喜悦、感激之色。 他朝着太乾宫缓缓而拜,不言中自有少年之气冲天而出! 而那獬豸瑞兽此时也缓缓落下,伸展躯体,让陆景能够更容易走下。 陆景一路沿着脖颈、兽腿走下。 那獬豸已然开始消散,化作诸多流光,消失在天地之间。 陆景就站在獬豸之前,獬豸似乎感应到陆景元神中的金光,伸出舌头,舔了舔陆景的身躯。 不过只是虚影,陆景并无不适,只是轻轻笑着。 宫前街许许多多百姓早已围拢过来,他们亲眼看到了方才那一幕。 对于此时的陆景,眼神里带着崇敬,带着钦佩。 而獬豸便这般消散了。 陆景转过头,沿着来时的路走去。 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和煦,心中也轻松了不知多少。 自今日开始! 他再度回归良人身份,一切令他轻贱之物俱都烟消云散,不复存在。 可是不知为何,陆景心中却并不感念皇恩,也并不感谢那獬豸瑞兽。 “我的天赋能够唤醒獬豸,才能够令这只瑞兽倾听我元神诉说。 可是……这天下间有多少受了无端轻贱,却天赋不佳的少年?我有昭昭天赋,今日乘獬豸而立,圣君听我立志。 可普天之下的轻贱人们,却只能继续轻贱下去。” 陆景心中这般想着,他又忽然想起观棋先生、九先生的话来。 观棋先生让他莫要沾染这天下的腐朽气。 九先生让他多去书楼之外走一走,看一看繁华之下的贫瘠人们。 “这繁华太玄京,辉煌了四甲子的大伏,乃至那人不如畜的北秦,似乎都已经腐朽了。 就连象征知公正、知轻贱的獬豸瑞兽,也只可用天赋唤醒,若无天赋,轻贱者只能始终轻贱下去。” “陆府那等腌臜礼法,仍然存在于这方天地,人皆分三六九等,贱民与贵人们同处这方天地,贱民永贱,贵人永贵……这世道下,除去太玄京的繁华,除去北秦的强武,又剩下些什么? 这繁华之外,又有什么?” 陆景一边思索,一边前行。 沿途的许许多多人都自发让开道路,许多少女们看着这面容似乎发光的俊秀少年,脸上由中露出羞怯之意。 古月楼前…… 听着南月象在他耳畔低语,南停归只觉得头痛欲裂。 今日! 那陆景不曾有一句提起南府、陆府。 可今日之后,南府和陆府之名必将会响彻太玄京,甚至响彻整座大伏。 以轻贱欺少年…… 三番五次推迟婚期,赶走麒麟子…… 每一道声名,必然会烙印在南府和陆府之上,无法甩脱。 南停归心中突然多出许多悔意来。 南府在他手上,反而要受许多耻笑。 既然定下了婚约,若是早先不推迟婚期,南雪虎不曾去威胁陆景,自己若是不去看京尹府内审,陆景是否便不会这般盛怒,甚至破釜沉舟前往皇宫召獬豸…… 南月象看着南停归的背影,只觉得义父双肩在微微耸动。 良久之后,南停归深深吸气,安慰自己:“最起码,以这等恶臭声名换了禾雨不必成婚。” “可是……此等少年,若有朝一日禾雨开了心窍,是否会后悔?” 这个念头不知为何,无端出现的南停归脑海中,南停归想了想,只是摇了摇头。 南禾雨坐在湖畔,她越发觉得自己获得那一颗羽化剑心是否只是运气。 自己优柔寡断,当断不断又如何适合练剑? 这时的南禾雨突然想起师尊评价她剑意的一句话来。 “剑气无双,剑光凌厉,其势冲天。” “可是,你练的这风雨剑气中并无风雨,如今倒也无妨,可若是有朝一日,你想以剑气渡雷劫……恐遭其难。” “风雨剑气无风雨。” 南禾雨不由想起刚才站在瑞兽上,一字一句,字字句句立志明心的少年。 “怪不得,他可以唤醒獬豸瑞兽,可以数月日照,可以成为书楼先生,可以以庶子、赘婿之身一步步脱去轻贱成清贵。” “他若习风雨剑,剑气中可能有风雨?” 九千字三合一章节,加更(14/30),多出的一章是五千月票加更。 今天这章太难写,晚了。 (本章完) 第(3/3)页